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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菜之趣

发布日期:2014-10-20 09:3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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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块自己的地,工作之余种种菜一直是很多城市上班族的梦想。我的这一梦想在国内一直没有机会实现,没想到来坦桑后夙愿达成了。医疗队有块菜园子,平均分成四块,队员各自经营。坦桑《每日新闻》的记者在报道里描述菜地是我们医疗队异国经营的一份生活情趣再恰当不过了。种菜就是一份情趣,要是理解为“春种一颗籽,秋收一筐菜”的收获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医疗队的工作和生活相对国内简单的多,甚至有些枯燥。那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远古简单生活早已不适应现代人,看似桃源更像出家;天一黑关上院门,一熄灯等待第二天来临的日子只会逐渐加重我们内心可怕的寂寥空虚。最喜欢院子里不时响起的汽车喇叭声带来医院会诊的通知,恰似风起吹皱一池春水;然车载人去,关上院门,又恢复以往的宁静。队里开辟菜地主要是考虑到坦桑蔬菜品种少,队员还吃不习惯,希望通过自力更生,能够丰富菜肴;另外也想通过种菜尽可能的丰富业余生活。从来没觉得有点事情让你惦记着是如此的有吸引力,于是菜园子就成了我们很重要的生活情趣地,显得过静的援外生活终于渐起波澜。

在遥远的从前,木索马医疗队驻地还是维多利亚湖的一部分,所以脚下都是沙土地,经常能够挖出贝壳,不夸张的说随便一个都会有千年的历史,遗憾的是历史再久远于种菜没有任何裨益。沙土虽然松软了,但是不利于保持水分。浇上一盆水,转眼间渗的无影无踪,也许须臾就到了近在咫尺的维多利亚湖了,自然也就没法保持住土壤的养料了。地处赤道附近,中午的阳光能让所有的植物“垂头丧气”,于是不浇水不行,越浇水蔬菜会越缺乏营养,并且只是一个中午,浇过水的土地就变的非常板硬。几年下来就是那四畦韭菜绵延传承下来,得益于建设之初从百里外运来的红土壤。即便如此不适合耕种的土地,医疗队和当地的黑人一样代代不懈的耕耘,总希望有些收获,而我们这一届也带着执着的信念加入了。

然而现实和希望总是有一些差距。半年不到一块地已经彻底被放弃了,另一块也出于半荒芜状态,只剩几棵顽强的葱了。我和队长还在坚持着,却不得不遭受时不时的打击。坦桑有土豆、洋葱、西红柿和厚皮的茄子,出于完善菜谱的目的,我们自然选择种青椒、芸豆、白菜之类的。从发芽、育苗到移栽,一个月的时间借助种子储备的力量,菜地已是绿油油的一片。强烈的成功的喜悦和憧憬收获的心情化成一张张的照片漂洋过海传到故国亲人的手里。亲朋欣慰的笑容和赞许仿佛让我们看见了坦桑即将发生沧海桑田的变迁,从此旧貌换新颜,推广栽培经验,彻底地实践医疗队多方位的援助。然而让人想不到的是,刚刚10公分高的青椒开始开花结果,这让我和队长很诧异。就算再没有栽培经验,在没有长够高,没有发育好的前提下就过早的孕育果实,这肯定是不正常,也不利于产量的。果然我们的担心是正确的,原本在国内枝繁叶茂变成了萧索单薄,原本可以长500px的牛角青椒在长到125px左右就扭曲,跟坦桑土著的辣椒相比哪还有“泱泱大国”的样子。青油油的白菜一直主导了一个多月的骄傲,实在不舍得吃。虽然坦桑没有冬季,还是希望它能够卷卷心后再吃;然而忽然一天发现白菜开始黄叶子,然后就有种越长越小的感觉,又是松土又是施粪一番,还是日渐憔悴。及至一天清晨发现一只肥壮的虫子趴在叶子上饱餐的时候,我终于在将其粉身碎骨后,赶紧收获了一畦白菜。辛苦了近三个月,四人吃了一顿白菜猪肉饺子。

芸豆成熟大约需要57天,这是一到驻地队长就告诉我的。考虑到周期长,芸豆也成了最早种的中国蔬菜之一。调畦,播种,搭架子,很快迎来了开花期,远近的蝴蝶,蜜蜂纷纷而来。记忆里好像很久没有看见这两种授粉媒介了,家乡的蔬菜基地早就人工授粉很多年了。这种自然的媒介没法在农药下生存,会不会慢慢的就失去授粉的功能呢。这么复杂的问题留给生物学家吧,还是数着日子看着细嫩的雏牙慢慢变出芸豆的形状,那兴奋的感觉就像打牌摸着大王。每天下班都会去浇水,看看大娃长多长了,有没有新出生的。日子一天天过,芸豆逐渐挂满枝头,周围的小鸟也与日增多,叽叽喳喳的来回飞。兴许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新颖的植物好奇心难抑吧,看得出这些鸟很愿意跟芸豆亲近。不幸的是一个午后我发现几架芸豆就像被轰炸过一样,个大的满目疮痍,遍体鳞伤;个小点的不是断胳膊断腿就是拦腰斩,落了一地的断肢残体,让我欲哭无泪。端着57天收获的一盘炒芸豆,再想起被果蝇叮过的黄瓜,种了几次也不成功的菠菜,坦桑特别皮厚的茄子、西红柿,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为什么坦桑只产少数几种蔬菜?这是自然选择的结果,不是坦桑人不懂的栽培。

伟人说了与天斗其乐无穷,我们远没他的无畏和豪迈,但是可窃一点乐观,不轻言失败。不断尝试新的蔬菜品种,就不相信中国那么多类型的蔬菜没有一种是坦桑自然法则所疏漏的。拔掉病病殃殃的青椒种上萝卜,拆了芸豆架重新载上豆角;白菜地换成芹菜席——无论什么时候菜地看上去都是欣欣向荣绿油油的一片,然而天天吃的还是坦桑的土豆、洋葱还有西红柿。慢慢的我们也习惯了看淡付出的收获,不要老是抱着收获去播种,或者说不要老是抱着传统意义的,很具体的收获的意义去种植。因为即便我们没有收获果实,不是收获了一片绿吗;即便没有收获成功,不是收获了经验吗;即便没有收获喜悦,不是收获了过程的坚毅吗;即便什么也没有收获,不是也收获了一次次重新开始的勇气吗!于是学着黑人的做法把菜席堆成半尺高,以减少土壤变板硬的程度,虽说坦桑的农业技术落后,我们还是懂的入乡随俗、因地制宜的;于是雨后会及时去除草,虽说有竞争才会有动力,但是谁也不会在竞争中拒绝好心的帮助;于是给刚刚长出的丝瓜套上塑料袋,虽说接受风雨的洗礼有利于成长,可是我可不想让非洲的果蝇太得意了。直到有一天,队长做出了让看门的黑人给抓了只麻雀,悬挂在芸豆架的枝头示众,以儆效尤的举动。扑腾的小家伙让大家哈哈大笑,可是我没有看见它的同伴露出恐惧的眼光,也没有预料之外的生死大营救,倒是把猫给引过去了,伸着贪婪的舌头来回打转。

坦桑种菜的经历不可谓不惨痛,1年过来了,我常常在想那些国内外的所谓“绿色蔬菜”从哪来的啊。在坦桑如此绿色的环境下,我真正实践了没有农药化肥的绿色经营,可是除却自然法则的影响,我实在没有什么绿色收获啊。又是一个除草的日子,朋友对我仍在坚持不懈的种菜颇有不理解,这种没有收获的付出有意义吗。连我自己也在不断的怀疑自己,也许大多的时候每个平凡人的努力都是逐渐流逝在通向收获的路上了,面对前路的未知,很多时候坚持下去的动力就是一份对收获的希冀;你可以说是侥幸心理在怂恿,我更欣赏是乐观精神的支持。我不否认在坦桑种菜收获的希望真的很渺茫,可是如果不付出,不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援坦队员 朱建波

                2014年10月16日